回归，三千年前的易道北川演易：易为君子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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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虽然不算太长，但考虑到现代人普遍耐性不够，所以如果想节约时间，可以直接跳到文末，看最后一句话，也是全文最重要的一句话。”

回归，三千年前的易道

北川演易：易为君子谋

自从第一次在广州开设《易经》课，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年。一年中，不少朋友从之前对《易经》完全不了解，变成了现在初通易理，并且能够独立操作占筮的过程，乃至对所成之卦进行一定程度的解读，进步之大，还是很令人高兴。

不过呢，高兴之余，还是想写一点文字，来谈谈容易引起的误会，虽然之前也谈过很多次，但总觉得还是没有谈透，毕竟《易经》这本书，太容易引起误会。

12月9-11日，农历年最后一次《北川演易》课程在山东泰安落幕。今年的教学任务，算是完成了。

01

我心中的易道

其实我也一直在想，为什么《易经》会引起很多误会？后来慢慢觉得有点想明白了。那就是，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，说起《易经》，大家都会觉得其重点在于“算”，即预测未来的吉凶祸福；殊不知，哪怕《易》本来有预测的功用，甚至一开始就是因预测而产生，但当它上升到“经”的层面时，它的重点已经不在“算”，而在于“修”。

这个“修”，大家不能理解为“修仙”，如果这样去理解，那基本上和“算”也没什么区别，甚至显得更神叨。这里的“修”，应该理解为“修身明理”，即对自己的内心进行净化，对自己的智慧进行提升的意思。

看到这本《论语》，你会觉得它是用来算命的吗？

如果这么说有点绕，那就换个说法：假设你听到《论语》，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？是“修”还是“算”？我相信应该是“修”。因为我们中国人都会知道，《论语》是儒家的重要经典，讲了很多修身立德的内容。一个人如果在学习《论语》，那大家都会觉得他是在学习修身之道，要努力做个道德君子；但如果一个在学《易经》，绝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他要学做半仙。但其实，《易经》和《论语》，是一回事。如果学《论语》是为了修身明理，那么学《易经》，根本的目的也是一样。

02

易带易路的变迁过程

《易经》一书的起源，说法很多，至今也没有一个绝对权威的说法，一般认为，这和上古时代的预测术有关，是一本专门用于占问吉凶祸福的书，其内容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今天看到的那样，而是经过了长时间、很多人的不断增删，直到汉朝才基本确定今天我们看到的版本。对于这个说法，我本人也表示谨慎赞同，毕竟如果抛开情怀，仅就考古的证据来说，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。

传说中《周易》是这四大圣人合著而成，当然这是情怀版的说法，您也可以选择相信这种比较励志的答案。

但是，就是这么一本所谓算命的书，到了春秋时代，经过以孔子为代表的一些思想家的解读，其中的内容被升华了，或者说，其中本来就蕴含的宇宙人生的大道，被提炼出来了，它从纯粹的预测之书，变成了兼具修齐治平的智慧和为人处世德行的书，从而使得读这本书，不仅可以学会预测未来，还可以学会如何修齐治平、为人处世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，汉朝立国后，设立五经博士，《易经》名列其中，和《诗经》、《尚书》、《礼记》、《春秋》一起，成为当时想要成为朝廷官员的读书人的课程之一。

讲到这里，可能大家就明白了我前面说的《易经》的重点在修而不在算。古代朝廷固然有专门从事占卜工作的人，但这些人绝对不是从跟随五经博士学习人中去选拔的。五经博士的弟子，都是将来要做朝廷官员的读书人，他们所学的重点，当然是在修身明理，因为朝堂上需要的不是一批能掐会算的神棍，而是一批有道德、有文化、有智慧的读书明理之人。

敲黑板！同学们注意了啊，上课、说正事儿的时候不要算卦了啊，这整本书都是重点，公务员考试全部要考！下课了你们可以算一算，这次考得上考不上？

按说有了汉朝这么好的一个开端，《易经》的名声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啊，那为什么到了两千多年后的今天，我们谈起《易经》，都觉得是一本算命、神叨、玄奥，乃至不靠谱的书呢？

要说呢，也要怪《易经》自己先天不足，虽然其思想经过升华，但书中的预测功能，却始终没有丢失。其中最基本的概念，八卦，这八个符号，被牢牢地传承了下来，而且后世的很多知名预测术，都是以这八个符号作为最根本的元素，在这八个符号上面发展起来的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，所以虽然后世的很多预测术都不太用到《易经》的经文，自然也就没什么修齐治平的智慧可言，但由于这些预测术都与「八卦」这八个符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，而八卦又是《易经》的根基六爻占卜跟看仙的区别，所以后世的人们六爻占卜跟看仙的区别，一谈及《易经》，就会想到预测，想到算命。

啥叫八卦？这就是八卦！

也正是基于此，历代的读书人们，总是要千方百计地把《易经》的智慧和民间的预测术区分开来，要人明白预测吉凶祸福的能力，和为人处世的德行、修齐治平的智慧，是两码事。若是仅仅精通前者而不知道后者，那只能去街边摆摊卖卦，而无法立足朝堂。

到了北宋，著名的大儒张载更是直接提出了「易为君子谋」这个概念，算是把《易经》真正重视的智慧与德行，和预测吉凶的能力，做了一个很明显的区分。

- 张载 -

广告语：为天地立心，为生民立命，

为往圣继绝学，为万世开太平。

张载是在他的著作《正蒙·大易篇》中提出这个概念的，全文是這樣的：

“易为君子谋，不为小人谋，故撰德于卦，虽爻有小大，及系辞其爻，必谕之以君子之义。”

——《正蒙·大易篇》[ 北宋 ] 张载

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说，《易经》的智慧是为了君子而谋划的，因为君子内心刚正，所以他要做的事情，都是堂堂正正之事。反之，小人内心卑劣，多有恶行，所以，《易经》的智慧无法为其谋划。

为什么呢？因为每一卦的爻虽然都分阴阳，阴小阳大，但但其爻辞必定会以君子之义來晓以大义，避免使人犯下小人的过失。

也就是说，《易经》的智慧，不仅仅是教人一些方法，更重要的是要把人导向光明的一面，那么这样的经文，对于内心阴暗，欲行恶事的小人来说，自然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。

春秋时期鲁国的南蒯，想要谋逆，问卦于《易经》，得到坤之比，经文告诉他，要柔顺、方正、为善，才会吉祥，这明显和南蒯想要做的事情不符，也就不可能去帮助南蒯行谋逆之事了。就好比说你想要做点坏事，起卦问是否顺利，然后经文告诉你要做好事才吉祥，这岂止是没有回答你的问题，简直就是煞风景。估计很多人看了这样的经文，连做坏事的心情都被破坏了。

张载所处的宋朝，各种民间的预测术非常兴盛，很多都是建立在八卦的基础上，却和《易经》的经文没有什么联系。估计在那个时候，很多人就已经对《易经》真正的价值不了解了，所以张载才会如此直白地来表述。

而到了明末，另一位大儒王夫之，则是在张载的基础之上，把话说得更白，更透，虽然显得简单粗暴，但却也直截了当，其要表达的意思，非常清楚。

- 王夫之 -

王夫之在《正蒙注》中这样说：

“火珠林之类，有吉凶，无善恶，小人资之谋利，君子取之，窃所未安。（周易）不但言吉凶，而必明乎得失之原。乾也曰利贞，況其余乎。贞虽或凶，未有言利而不贞者也。

有小人之爻而圣人必系之以君子之辞。剥之六五，阴僭之极，而告之以贯鱼之义。或使君子治小人，或使小人知惧，不徇其失，而以幸為吉。若火珠林之类，谋利计功，盗贼可以问利害，乃小人徼幸之术，君子所深恶也。”

——《正蒙注》[ 明 ] 王夫之

这段比较长，我简单归纳一下。王夫之的意思是说，像《火珠林》这样的民间预测术，虽然能精准预测吉凶，但却无善恶之辩，哪怕是盗贼这样的恶人，也可以用此来行恶事。但反观《易经》则不然，不但讲了吉凶祸福，还讲了吉凶根本的原因在善恶是非，哪怕是小人之爻，圣贤也会从道德智慧的角度来进行诠释，以提醒人们断恶向善，这就是《易经》和其他预测术的根本区别。

王夫之说的《火珠林》，大约是在宋代开始盛行，是在汉代京房易的基础之上发展而来，现今流行的很多预测术，如「六爻」、「文王卦」、「金钱课」之类的，其源头都是《火珠林》。这些预测术在民间很盛行，也常和《易经》混淆，因此也受到儒者的排斥。宋明之后的许多大儒也都在各自的著作中公开抨击这种算命法，极力要把他们读的《易经》与这种江湖数术划清界限。

就是这本啦！《火珠林》卜筮正宗

当然，我在这里并不是说除了《易经》古法以外的预测术都不好，都是小人之术，我并没有这样说。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，当《易》上升为“经”的时候，它对道德和智慧的推崇，已经远远超过了对预测精准的推崇，至少在孔子以后，《易经》已经首先是一本修身明理之书，其次才是预测之书。

其实前面啰啰嗦嗦讲了这么多，最后就是想讲这么一句话。重要的话，再说一遍：

《易经》，至少在孔子以后，它首先是一本修身明理之书，其次才是一本预测之书。

江湖相望远，共点古今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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